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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七
餘橋渾身上下的血霎時間都凝固起來。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白羽，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。
白龍好不容易追上了他的腳步，在他身後大口喘著氣，見到他啪嗒一聲跪倒在白羽的身邊，正發著懵，只聽他問道：“白羽怎麽了？”
餘橋聲音憔悴，聽起來惹人心疼，白龍也不忍心讓他太過傷心，緩緩走到他的背後，斟酌了一會兒言辭才道：“我姐中的毒性寒，正好可以同石夫人的火毒相抵。”
“然後呢？”
“師父想出了一個法子，就是讓姐姐同石夫人換血。這樣石夫人的火毒可以抵消姐姐體內的寒毒，姐姐的火毒亦可抵消石夫人體內的火毒。”
“一開始療效顯著，石夫人很快蘇醒過來，記憶也漸漸恢覆。姐姐身體也漸漸好轉，只是突然有一天，她又暈倒了。”
“師父說石夫人體內的火毒雖已清了大半，但同姐姐的寒毒比起來中毒依舊太深，大量的火毒湧入姐姐的體內，一開始寒毒還能同火毒相抵，可慢慢的，寒毒清得差不多後，火毒占了上風，所以姐姐才——”
白龍沒有繼續說下去，因為他瞧見餘橋的眼睛裏噙著淚花，但又強忍著，握著白羽的手也在不停顫抖。
餘橋轉臉看向白羽，她白皙的臉上沒有光澤，嘴唇蒼白。他忍不住伸手輕拂著她的臉龐，冰冰的，沒有一絲溫度。
“你中毒了怎麽不同我說一聲呢？”餘橋喃喃道。
白羽闔著眼，臉上動都未動，這同往日一樣漠然的樣子，竟深深刺痛了餘橋的心。
餘橋只覺得心口一滯，一下子喘不過氣來，憋在眼睛中的淚水也簌簌落下。
“你要是早些同我說，我就早些回來看你了。”餘橋哽咽道。
白龍見餘橋突然拉著白羽的手哭，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什麽，只聽他接著道：“說好的要娶你進門，我還沒來得及給你下聘禮。”
白龍聽得懵懵懂懂的，插嘴道：“其實現在下聘禮也是來得及的。”
餘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道：“你不需要諷刺我。”
白龍：“喵喵喵？”
餘橋對著白羽的臉又道：“我曾經想過，若是能順利辭去朝遠侯的爵位，我一定要帶著你游遍大明的大好河山。你若是喜歡蘇州，我們就在蘇州開一個醫館，你負責看病，我負責磨藥。你若是喜歡其他地方，我們便在那兒定居，隱居山林，做一對快活的神仙。可惜一切都晚了。”
餘橋說完抹了抹臉上幾行淚痕，猛地吸了吸鼻涕。
白龍這下總算是聽明白了，合著餘橋是以為姐姐同石夫人一樣，醒不過來了。白龍為避免誤會加深，連忙道：“一點兒都不晚，我姐不過是——”
沒等白龍話說完，餘橋便打斷道：“我都說了，你別再諷刺我了。”
白龍：“……”
餘橋還在絮絮叨叨著，“都是我的錯，若是我沒有去紀府搶親，你就不會幫我擋那一鏢，你也不會中毒，也不會躺在這冰冷的石頭上醒不過來。”
“你聽我說，我姐不過是——”
餘橋沒理會白龍繼續念叨著，“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，你快點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吧，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，再也不搗亂了。”
“我姐不過是在睡覺！”
白龍餘音剛落，白羽的眉毛皺了皺，一雙杏眼緩緩睜開。餘橋還在反應剛剛白龍說的那句話，沒等理會過來，見白羽醒了，立刻破涕為笑，握著她的雙手更緊了些，“你終於醒了！”
白羽楞了楞，“我終於醒了？”
白羽見窗外天氣尚早，估摸在這寒冰玄石上最多躺了半個時辰，何來終於醒了這一說。而且她一醒來就見餘橋淚眼婆娑地盯著自己的臉，一只手被他緊緊抓在手裏，她想抽回來都使不上力。
難不成她一睡睡了好幾天？
白羽想到這裏突然有一絲惶恐，石夫人初醒時也是這樣的情形。石夫人那時不願意相信自己已經昏迷了十幾年，直到一塊銅鏡照在她面前，她親眼瞧見眼角和臉頰上的皺紋，她才舉起顫抖著的雙手，不可置信地摸著那些皺紋，最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。
餘橋舟車勞頓好幾日，滿嘴的胡渣顯得他老了好幾歲。白龍因為心愛的書被燒，氣得心急火燎的，也比平日看起來嚴肅了一些。白羽見他們都不似平時那麽年輕，以為自己真的睡了很久，也木然地用手摸自己的臉。
白龍見白羽呆呆的，就知道她也可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睡了很久，又連忙插嘴道：“姐姐，你真的只睡了半個時辰，是餘橋他自己瞎想。“
白羽稍稍松了口氣，餘橋一臉懵，一會兒看看白羽，一會兒又看看白龍，像是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，道：“你們在說些什麽？什麽只睡了半個時辰，你不是中毒昏迷了嗎？”
白羽也是一臉懵懂道：“我就是睡了一覺。”
“那你為什麽睡在這冰冷的石頭上？”
“這是寒冰玄石，有助於我調整內息。”
“那為什麽你臉上這麽蒼白？”
“大概是因為我昨夜幫師父整理書冊到子時，睡得有些晚。”
“那為什麽你睡個覺一動不動，我同你說話你也沒有醒？”
“我睡眠一向很好。”
餘橋對著白羽笑得溫柔，但一轉臉對著白龍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，臉上氣得青一塊紫一塊，恨不得能用眼神殺死他。白龍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，大方地同他對視道：“你瞪著我做甚？”
餘橋：“你怎麽不早些跟我說？”
白龍：“我聽你說了，你不聽。”
餘橋：“我一進谷的時候怎麽沒告訴我？”
白龍：“我怎麽知道你會往那個方面想。”
餘橋：“……”
餘橋氣鼓鼓的，不屑地哼了一聲，白羽這才意會過來餘橋心裏想的什麽，也忍不住偷笑了一聲。
餘橋聽見白羽笑，臉脹得更紅了，“你還笑話我，不知道我是為了誰才這麽緊張。”
白羽連忙收起了笑容，正色道：“是我的過錯，我不該瞞著你，不然你也不會多想。”
餘橋多想並不是沒有道理，他還記得他一年前就曾親眼見到一位友人毫無征兆地倒在他的面前，昏迷了好久，還是白龍費盡各種手段將那位友人醫好，才又醒了過來。
餘橋依舊拽著白羽的手不肯放，白羽拍了拍他的手道：“你弄疼我了。”
白龍還杵在那裏，餘橋斜了他一眼示意他走，他就當沒看到，好整以暇地倚在墻上看好戲。白羽也唆了他一眼，他畏懼白羽，才不情不願地離開小茴堂，走前連門都不想給他們關。
白龍走了之後，餘橋才道：“我生氣了，我是不會原諒你的。”
白羽淺笑著，“我記得我在夢裏似乎是聽見有人說想要同我游歷大明的大好河山，那個人不是你麽？”
餘橋瞪著眼睛，“原來你是裝睡，你都能聽到我說話。”
“我沒有裝睡，是在夢裏隱約聽到的，我那時還未醒。”
“我不信！”
“那你說的到底作不作數？”
“……作…作數，當然作數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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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七
餘橋渾身上下的血霎時間都凝固起來。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白羽，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。
白龍好不容易追上了他的腳步，在他身後大口喘著氣，見到他啪嗒一聲跪倒在白羽的身邊，正發著懵，只聽他問道：“白羽怎麽了？”
餘橋聲音憔悴，聽起來惹人心疼，白龍也不忍心讓他太過傷心，緩緩走到他的背後，斟酌了一會兒言辭才道：“我姐中的毒性寒，正好可以同石夫人的火毒相抵。”
“然後呢？”
“師父想出了一個法子，就是讓姐姐同石夫人換血。這樣石夫人的火毒可以抵消姐姐體內的寒毒，姐姐的火毒亦可抵消石夫人體內的火毒。”
“一開始療效顯著，石夫人很快蘇醒過來，記憶也漸漸恢覆。姐姐身體也漸漸好轉，只是突然有一天，她又暈倒了。”
“師父說石夫人體內的火毒雖已清了大半，但同姐姐的寒毒比起來中毒依舊太深，大量的火毒湧入姐姐的體內，一開始寒毒還能同火毒相抵，可慢慢的，寒毒清得差不多後，火毒占了上風，所以姐姐才——”
白龍沒有繼續說下去，因為他瞧見餘橋的眼睛裏噙著淚花，但又強忍著，握著白羽的手也在不停顫抖。
餘橋轉臉看向白羽，她白皙的臉上沒有光澤，嘴唇蒼白。他忍不住伸手輕拂著她的臉龐，冰冰的，沒有一絲溫度。
“你中毒了怎麽不同我說一聲呢？”餘橋喃喃道。
白羽闔著眼，臉上動都未動，這同往日一樣漠然的樣子，竟深深刺痛了餘橋的心。
餘橋只覺得心口一滯，一下子喘不過氣來，憋在眼睛中的淚水也簌簌落下。
“你要是早些同我說，我就早些回來看你了。”餘橋哽咽道。
白龍見餘橋突然拉著白羽的手哭，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什麽，只聽他接著道：“說好的要娶你進門，我還沒來得及給你下聘禮。”
白龍聽得懵懵懂懂的，插嘴道：“其實現在下聘禮也是來得及的。”
餘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道：“你不需要諷刺我。”
白龍：“喵喵喵？”
餘橋對著白羽的臉又道：“我曾經想過，若是能順利辭去朝遠侯的爵位，我一定要帶著你游遍大明的大好河山。你若是喜歡蘇州，我們就在蘇州開一個醫館，你負責看病，我負責磨藥。你若是喜歡其他地方，我們便在那兒定居，隱居山林，做一對快活的神仙。可惜一切都晚了。”
餘橋說完抹了抹臉上幾行淚痕，猛地吸了吸鼻涕。
白龍這下總算是聽明白了，合著餘橋是以為姐姐同石夫人一樣，醒不過來了。白龍為避免誤會加深，連忙道：“一點兒都不晚，我姐不過是——”
沒等白龍話說完，餘橋便打斷道：“我都說了，你別再諷刺我了。”
白龍：“……”
餘橋還在絮絮叨叨著，“都是我的錯，若是我沒有去紀府搶親，你就不會幫我擋那一鏢，你也不會中毒，也不會躺在這冰冷的石頭上醒不過來。”
“你聽我說，我姐不過是——”
餘橋沒理會白龍繼續念叨著，“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，你快點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吧，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，再也不搗亂了。”
“我姐不過是在睡覺！”
白龍餘音剛落，白羽的眉毛皺了皺，一雙杏眼緩緩睜開。餘橋還在反應剛剛白龍說的那句話，沒等理會過來，見白羽醒了，立刻破涕為笑，握著她的雙手更緊了些，“你終於醒了！”
白羽楞了楞，“我終於醒了？”
白羽見窗外天氣尚早，估摸在這寒冰玄石上最多躺了半個時辰，何來終於醒了這一說。而且她一醒來就見餘橋淚眼婆娑地盯著自己的臉，一只手被他緊緊抓在手裏，她想抽回來都使不上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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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羽想到這裏突然有一絲惶恐，石夫人初醒時也是這樣的情形。石夫人那時不願意相信自己已經昏迷了十幾年，直到一塊銅鏡照在她面前，她親眼瞧見眼角和臉頰上的皺紋，她才舉起顫抖著的雙手，不可置信地摸著那些皺紋，最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。
餘橋舟車勞頓好幾日，滿嘴的胡渣顯得他老了好幾歲。白龍因為心愛的書被燒，氣得心急火燎的，也比平日看起來嚴肅了一些。白羽見他們都不似平時那麽年輕，以為自己真的睡了很久，也木然地用手摸自己的臉。
白龍見白羽呆呆的，就知道她也可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睡了很久，又連忙插嘴道：“姐姐，你真的只睡了半個時辰，是餘橋他自己瞎想。“
白羽稍稍松了口氣，餘橋一臉懵，一會兒看看白羽，一會兒又看看白龍，像是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，道：“你們在說些什麽？什麽只睡了半個時辰，你不是中毒昏迷了嗎？”
白羽也是一臉懵懂道：“我就是睡了一覺。”
“那你為什麽睡在這冰冷的石頭上？”
“這是寒冰玄石，有助於我調整內息。”
“那為什麽你臉上這麽蒼白？”
“大概是因為我昨夜幫師父整理書冊到子時，睡得有些晚。”
“那為什麽你睡個覺一動不動，我同你說話你也沒有醒？”
“我睡眠一向很好。”
餘橋對著白羽笑得溫柔，但一轉臉對著白龍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，臉上氣得青一塊紫一塊，恨不得能用眼神殺死他。白龍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，大方地同他對視道：“你瞪著我做甚？”
餘橋：“你怎麽不早些跟我說？”
白龍：“我聽你說了，你不聽。”
餘橋：“我一進谷的時候怎麽沒告訴我？”
白龍：“我怎麽知道你會往那個方面想。”
餘橋：“……”
餘橋氣鼓鼓的，不屑地哼了一聲，白羽這才意會過來餘橋心裏想的什麽，也忍不住偷笑了一聲。
餘橋聽見白羽笑，臉脹得更紅了，“你還笑話我，不知道我是為了誰才這麽緊張。”
白羽連忙收起了笑容，正色道：“是我的過錯，我不該瞞著你，不然你也不會多想。”
餘橋多想並不是沒有道理，他還記得他一年前就曾親眼見到一位友人毫無征兆地倒在他的面前，昏迷了好久，還是白龍費盡各種手段將那位友人醫好，才又醒了過來。
餘橋依舊拽著白羽的手不肯放，白羽拍了拍他的手道：“你弄疼我了。”
白龍還杵在那裏，餘橋斜了他一眼示意他走，他就當沒看到，好整以暇地倚在墻上看好戲。白羽也唆了他一眼，他畏懼白羽，才不情不願地離開小茴堂，走前連門都不想給他們關。
白龍走了之後，餘橋才道：“我生氣了，我是不會原諒你的。”
白羽淺笑著，“我記得我在夢裏似乎是聽見有人說想要同我游歷大明的大好河山，那個人不是你麽？”
餘橋瞪著眼睛，“原來你是裝睡，你都能聽到我說話。”
“我沒有裝睡，是在夢裏隱約聽到的，我那時還未醒。”
“我不信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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